老了的标志，就是想吃小时侯吃过的东西
2015-03-30 09:42:23| 分类：
读书与文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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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打江南走过，那等在季节中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。”罗大佑的《错误》。这个下午偶尔听到，不由把玩歌词良久。
这是夏日的下午，似乎要下雨的样子。我喜欢这样的天气，可以找到穿着白色棉布睡裙，躺在床上整个下午看闲书听音乐的理由。窗边传来栀子花的香味。想起阿城的理论，每个城市都有它的味道：印度有个特别处是烧各种香的味道。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部，因为紫外线过于强烈，花不香，人好像住在电影里。日本是冷香型，竹林中有一种苦凉的草香气，尤其雨后。那么这个城市，应该也是冷香型吧，王者之香，清香阵阵而来，人也便软化在柔和的气息中。
这样的时候，听歌声缓缓而来，“我嗒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，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。”于是，感觉自己有点发愣。他唱了我心里想的，那么，我只好安静下来继续听他唱了。
有时候，我们完全可以因为歌词喜欢上一首歌，甚而可以不讲旋律。有时，可能就是因为与这首歌邂逅的时间地点很符合我们的心境，便终究反复吟唱而忘却不了。
忘却不了的东西，又是那样的多。终究记得。阿城说：老了的标志，就是想吃小时侯吃过的东西，因为蛋白酶退化到了最初的程度。另一个就是觉得味道不如从前了，因为味蕾也退化了。
说来也是。年少的时候，老家的院子里有个捣年糕的石臼，每到年关的时候，就忙碌起来。祖父和伯伯将白米磨粉炊熟，蒸笼里那细密的糕粉便散发出诱人的甜香，然后放在石臼里捣腻，蒸熟的糕粉在石臼里翻滚时发出滋滋的妙响，再揉成米块，光滑糯腻的年糕就这样制作好了。如果碰上办喜事的人家，还要将刚捣成的糕团放在木雕成的模具内，印成各种图案，如龙、凤、双仙和合、状元等人物。我很怀念那刚捣出的又软又香的年糕黏在牙边的感觉。后来，在一个小镇教书，年关的时候，学校边上突然来了一个做年糕的糕班，做糕的人很多，浸好了糕米排着长队在等。做好的糕糯糯软软的，我和女友买了红糖，包在糕团里面，站在墙的角落边吃，生怕被学生看到，又冷又不好意思。如今想想，倒未必好吃，但是，总有记忆的成分在，平添了几分香甜。
有次看林太乙的回忆文章，林太乙说到父亲在写书写到中午很热的时候，突然问母亲：“凤啊，怎么今年没萝卜糕？”想来萝卜糕是一种很精致很香甜可口的点心吧。亦或许是很一般的小点心。谁知道呢。它却能让林语堂先生似是不经意间记起，总有特别的因缘吧。我倒是很想吃，后来有次到厦门，吃饭时点了份萝卜糕，迟迟未上，因为有事又只得早离席，终于还是没有吃着。不知为何，想起林先生这句“凤啊，怎么今年没萝卜糕”，真是可爱之极，却也突觉怅惘，这种情绪很难言喻。
说起点心，老是忆起我过世的祖母做过的九层糕，桂花绿豆粉一层层地做成，蒸熟后，颜色是绿色透明的，一口咬下去，细细糯糯，融化在口中，唇齿间满是桂花的甜香。十几年了，中间也曾吃过许多次九层糕，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那样的好味道。应该不是我的味蕾退化了吧。
也会想起，这样的季节，曾有个人，在一个挂着草莓画片的厨房，满头大汗地包着粽子。那是用五花肉、香菇、花生米包成的粽子，包好后他把它们放在高压锅里煮。天气已经很热，我被邀请到这个小厨房的时候，他满头大汗，说，端午节，请你吃粽子。然后，无比紧张地打开锅盖。这时，我惊讶地看到一锅热气腾腾的咸糯米饭。绳子没有系紧，粽叶都已经散在米粒中，一半的翠绿。
时光总是如此。如今许多面容都已消失，若不是偶尔的内心的触动，他们再也无声无息。莲花开落，岁月无痕。用老子的话，竟然是，“慧人间道，心净欢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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